十二年前，霧都陵山縣，月牙河下游一個叫“穆盆地”的村莊，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穆盆地正處于月牙河下游，村民一抬頭，正西半里遠的地方，就是月牙河高高的河堤。村子里的一百多戶人家，幾乎清一色的穆姓，同根同苗。

　　甚至說起經濟條件，凌家也可以算得上本村首富。在當時，就已經建起了四間上下的小樓。外墻潔白的瓷磚，屋頂紅色的琉璃瓦，門前寬敞的水泥地坪，不知引來多少羨慕的眼光。

　　凌二苗才七歲，上學還沒一個學期。這孩子長得漂亮，濃眉大眼，齒白唇紅，粉嘟嘟的小臉，面捏一樣。相對于木訥的大兒子來說，機靈活潑的凌二苗顯然更討人喜歡。

　　不過在凌二苗剛滿周歲的時候，就有一個路過的相士給凌二苗看過面相。那相士說，凌二苗的面相非常古怪，百劫纏身。今后不在佛門修行，就必在道門歷練。否則，一定活不成人。

　　冬至后的第二天傍晚，凌二苗一碗飯端到手里，還沒開吃，突然當啷一聲響，手里的飯碗掉在地上。凌志明扭頭一看，只見凌二苗翻了個白眼，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從摔碗到死亡，前后也就一兩個小時。

　　唯有凌老爺子丁友貴仰天長嘆：“天意，天意啊！”

　　凌志明不缺錢啊，性格又耿直，所以就不想收鄉親們的慰問金。但是鄉親們態度堅決，執意要凌志明收下

　　凌老爺子把自己的兒子叫到一邊，嘆口氣說：“收了吧，這錢要是不收，整個村子里的穆姓人家，都不會安心的。”

　　“唉……，這些事，等過些日子，我再告訴你。總之，二苗的死是天意，是命中注定的。”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天意不可違，把孩子……葬了吧。”

　　當天上午，在鄉親們的幫助下，一具小小的棺木抬出了門。村前三里開外的坡地上，多了一座小小的土墳。這個土墳就像一個圓圓的句號，終結了丁二苗短暫的一生。

　　他的身后，妻子穆翠珍雙眼紅腫地走了過來，沙啞著嗓子說道：“孩子他爹，看看天就要黑了，你……、你給孩子送一盞燈吧。南山坡都是松樹雜草，孩子才過去……，晚上黑咕隆咚的，他、他一定害怕。”

　　志明也兩眼流淚，哽咽著說道：“我曉得，我曉得。我這給二苗做一盞燈，馬上給他送過去……”

　　這種引路燈，是用細竹竿做的。大約一丈長的竹竿，從前端破開，撐開碗口大的一個圓圈。然后圓圈里點上蠟燭，再用紅紙糊起來，做成一個喇叭狀的燈。

　　到了二苗的墳前，凌志明燒了幾張紙，把竹竿燈插在二苗的墳頭，又哭了好半天，悲悲切切。

　　晚風陣陣，吹的樹葉嗚嗚作響。遠處更有老鴰夜啼，嘎嘎嘎地只讓人心里發怵。

　　可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喝：“站住……！”

　　來人大約七十歲左右，精瘦，腮邊兩撇鼠須胡子，肩上搭著背囊，身穿一套明黃色的道袍，頭上同樣是黃色的道帽，道帽上還有八卦陰陽魚的圖案。

　　道人踏著月光走上前來，在凌志明面前二尺遠的地方站定，瞪著凌志明問道：“你看我像鬼嗎？”

　　“你是一個道士？”凌志明遲疑著問。

　　“是我的兒子二苗，才七歲，就……生病死了。”

　　凌志明身體一震，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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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家雜姓，就是河提下面的第一戶人家。這家姓凌。戶主凌志明，是個老實巴交的三十多歲漢子，女主人穆翠珍，娘家就是本村的。夫妻倆養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十歲，小兒子七歲。凌志明的父親，老爺子凌友貴還健在，七十歲人，不聾不駝，身體硬朗。生活富足，家庭和美。

　　但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冬至剛過，凌家的小兒子凌二苗竟然病死了！

　　因為凌家單傳了很多代，終于在丁志明手里開枝散葉，有了兩個兒子。所以給這個孩子取名二苗。這個名字，也帶有女孩的特征。慣寶寶用女孩名字，據說好養一些。

　　這話讓凌志明很不爽，幾乎毫不猶豫地趕走了相士。可是卻沒想到……，到頭來，凌二苗的命運果然如此

　　凌志明趕緊把孩子送到鎮醫院，醫生用手試了試二苗的鼻息和脈搏，然后緩緩地搖頭。

　　這場變故，對凌家打擊很大。凌志明把孩子的尸體帶回家，守在他身邊，蹲在地上哭了一夜。穆翠珍更不用說，早已經哭暈了好多次。

　　第二天上午，村子里的穆姓人家，都趕過來慰問。大家似乎對凌家的悲痛感同身受，每家每戶，都送上了兩百塊的慰問金。

　　雙方好一番推辭，僵持不下。

　　“這、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人家會不安心？”志明皺著眉頭，不知道老爹說的啥意思。

　　志明是個孝子，雖然心里悲苦，但是并沒有對老爺子的話刨根問底，而是聽取了老爺子的話，收下了村里鄉親們的慰問金。

　　葬了二苗以后，凌志明站在自家的門前，看著南方的山坡發呆。昨天這個時候，二苗還活蹦亂跳的，可是一轉眼，已經是陰陽兩隔！

　　話沒說完，穆翠珍又放聲大哭起來。

　　在這一帶的大山里，有這樣的風俗。剛剛下葬的人，第一天晚上都會有親人送去一盞燈，插在墳頭，這是黃泉路上的引路燈。

　　凌志明做好了引路燈，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把燈舉在手上，流著淚走向南山坡。

　　天色早已黑透，因為是上半月，所以半輪月亮越過了樹頭，掛在天上。月光從樹葉的間隙里灑下來，照的地上一片斑駁。

　　這樣的場景，讓志明心里有點發毛。荒郊野外，他也擔心突然蹦出一只鬼來。最后看了一眼二苗的墳墓，凌志明擦干眼淚，轉身就走。

　　志明嚇得兩腿一哆嗦，急忙回身來看。只見幾步外的矮松林里轉出一個人來。

　　“你、你……是人是鬼？”凌志明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也活了三十多歲，但是從來沒見過這樣裝扮的人。雖然從衣服上看，眼前這人和電視里的道士一模一樣，但是在穆盆地一帶，并沒有什么寺廟道觀，凌志明不知道這道人從哪里蹦出來的。

　　道人這一開口，凌志明就聞到了他嘴里的煙味。他立刻就明白了，這不是鬼，是個活人。

　　“在下姓仇，大名仇三貧。你可以叫我三貧道長。”道人點點頭，圍著志明轉了一圈，最后用手指著二苗的墳墓問道：“這座墳墓里，埋的是你什么人？”

　　“胡扯！”三貧道長勃然大怒，扭頭喝道：“你兒子還沒咽氣，你就把他埋了起來？好狠心的父親！”

五年級:凌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