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翳的走廊，寂靜的房間，黑色的剪影。

　　我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我終于仍不住走過去，一把搶過了那根已經被抿濕透的紅線，瞇著眼睛，對著那根針一把穿了過去。

　　我有些尷尬，重新把針線還給她，嘀咕道“喏，幫你穿好了。”老人有些不相信的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針線，努力瞇著的眼睛旁的皮膚幾乎皺在了一塊。許久，她才確定下來，臉上露出了孩童似的天真的笑容：“謝謝你了，小姑娘。”

　　“你……在繡什么？”母親還沒來，我也沒事干，便和這個老人搭起了話。

　　我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誰，心里有些好笑。

　　她有些困惑了，歪著頭，又開始干巴巴地瞪著我和母親，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燕子。”

　　我回頭，外婆正靠在窗臺上，微笑著看向這里。從容而穩重。看了我一眼，輕笑道：“孩子是不是15了？”

　　她一直就在這里，不曾離開，不曾忘記。

初三:錢乾

　　淡淡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被極力穿破霧靄的昏暗陽光所照射的水仙花的香味顯得有些怪異。

　　窗前的老人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出現，正緊鎖著眉頭，一手舉著一根細小的銀針，一手捻著一根細細的紅線，借著慘白的陽光想把線穿過去。兩只手顫巍巍的，抖動得厲害，怎么也無法把這根線穿過。老人又一次把線放進嘴里，輕輕地抿了一下后拿出來，卻又愣住了，兩眼迷茫地看著眼前的紅布，又再一次提起了這塊幾乎沒動的布料，細細地端詳了一陣后才又恍然大悟般的再次拿起針線繼續想要把線穿過針去。

　　老人有些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兩只眼睛干巴巴地瞪著我，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一怔，心中仿佛被一層厚重的棉絮裹住一般的悶。

　　老人又笑了，幾乎看不見眼睛。銀白的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一瞬間晃了我的眼，刺痛了我的心。“這是縫給剛的，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嘛，這孩子不老實，吃飯總是弄的一嘴都是。給他縫塊手絹，吃飯時好擦嘴巴。”

　　正當這時，母親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籃水果和一碗雞湯，我連忙把保溫杯端到病床旁的床頭柜上，輕輕扭開蓋子后舀了一小碗，端在手上，吹了吹后遞過去：“喝吧。”她頓時有些惶恐，皺著眉，把身子縮在床角“哎，姑娘你干嘛？”我開始煩躁了，語氣有些生硬道：“聽話，外婆，這是媽媽好不容易熬的湯。”

　　結束了看望，我和母親走出病房，正當我當算詢問母親舅舅以前吃飯是不是經常把飯灑在身上時，后面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呢喃：

　　一瞬間，時間似乎屏住了呼吸。身旁，母親正捂著嘴低低的顫抖著。她的臉旁上似乎出現了一道反光的痕跡。

　　從她的眼中，我看到了如海浪般波濤洶涌卻又柔和純粹的愛。

　　這是母親的本能，這是母親永不忘卻的對孩子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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