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暝云欲掩,無光心自明。
遙知云天外,巫山傲玉蓮。
(其一)
玉荷賦
逝年仲夏,嘗至西子湖畔,立于石虹之上以觀荷之亭亭,微風襲來,款款而舞,十里盡為荷花香,心浸沉水休可拔也。凝眸視之,花與荷滿湖,近則起于目前,遠則失于天際,葉之色,蒼翠欲滴。墨色若鐫其上,自中向散,蓋為葉之筋脈也。恍惚之間,若天上仙子擎碧玉之傘亭亭而立,傘雖小,猶可為蔭蔽,游鱗戲之左右,激水而上,玉荷含滾珠也。花者也,多為粉、白。粉者多嬌,胭脂之色也,或深或淺,似美人朱唇。白者無瑕,玉蝶之色也,或翩或躚,舞于天山之巔。白粉兩色巧笑相映,曳于徐徐之清風,散陣陣之荷香,心曠神怡,宛若駐足之人間仙境。
出自淤泥,而擁純潔之質,此為荷之本心也,敦頤之語至哉。荷,不愧于花之君子者也,亭亭于滟滟玉波之上,輕曳于習習和風之間,幽香微微沁之肺腑,人皆醉之。休羨桃源之說,不慕花王虛名。居于紅塵,潔身自好。春時芽、夏時綻、秋時果、冬時隱,輪復萬千干支。
吾愿化之玉荷,浸足于三尺淤泥,姽婳而立,擎無瑕之花,傲然吐芳于清波之上。西子湖畔,游人如織。花開花敗,千年之久于吾、一瞬之間。
它不是懦弱的小魚,它是勇敢的沉鱗。固執地追求屬于它自己的自由,哪怕路長道阻,也會義無反顧!
丙申夏夜,夢游魚戲于瑤池間。瑤池者也,輕蕩微紋,玉波吐瑛。群魚時而潛、時而躍。瑤池無際,其隨波而去,失于煙水迷蒙處。
傾俄去灘,漫步小徑,又復沉吟。殘鱗又現,其永世不瞑之目,撼之心動之情,此乃不屈之魂,定永鐫于心。魚者也,乃自由之身。搏擊于浩水,迎波而上,永不言敗。不為逆流所羈,了無牽絆;不貪戀于瓊漿玉液,無欲無求,只為隨心所欲,永結無情之游,邈于水之云漢。誠哉,吾為之折腰也。
“不作籠中雀,淺眼圖溫飽。近日拭翎羽,自由云里翱。”不忘初心,以此自勉。
壯哉,儼如沉鱗,乃自由之魂,逐心之所好,縱然鱗殘軀損又如何?雖死猶生!
淡然處世,傲然為人。
沉鱗者,令天地而動容。雖玉碎珠沉又如何?無需嘆惋其難,欽其骨風。
(其三)
璞玉賦
俯首間,忽見一水畦,風平浪靜,時而風起,微泛漣漪。華月如水,瀉下萬丈嬋娟。水似明鏡,萬物皆映于其中,近處隱隱綽綽,遠方山水明滅,亦真亦幻。嘆水中物難追,皆似幻境,又如蜃樓。枯木垂淚滴清響,玉粒驚夢,踏碎一地瓊瑤。看水總深情,暫引瓊露醉。
終,歸于平靜。復看鏡中影,淡然幾分墨色,恍若水中丹青。翹首觀天,葉落終歸根,殘葉卷西風,金蝶舞蒼穹。尋葉之源,蓋為一木,焜華盡落。枝格怒刺,天為畫,枝作魂。此卷之印,天作姓,地為名。
即事有感,出此拙作:
風起時,應看蒼穹,云卷云舒紗籠天。不知今朝何處歸?眺遠方,天窮盡,心不歸。
思姽婳之影,念曹植之作,心寄洛神,千古悲歌化清波,洛水千載總依舊。懷千古豪杰,酒在愁腸,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一念之間,飛灰煙滅。我欲吊古,念紅樓之恨,何時盡?紅塵之海,只取一瓢,滿目皆是塵緣,嬋媛空使衣帶寬,卻難斷柔情三千。人生在世難快意,濾盡悲傷笑對天。身正何須顧影斜,愿心似海懷蒼生。
莫恨韶光易逝,還惜今朝。花無百日紅,休得空折枝。如此良辰、勸君惜。
天地之小,惟我純情。天地之大,璞玉為真。長思璞玉,天下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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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似瓊瑤碎,復靜人照影。
休以庸夫淚,度我孤鴻心。
一一題記
在我的心頭,一直有這么一朵純潔的玉荷為我靜靜地綻放,開出我最美的渴望……
敦頤之說,此乃千古之美談,實為荷之絕唱。“吾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敦頤之荷如其心,浮塵難蓋,如陳酒之淳越而臻善也,存世千古而不敗。
自幼吾傾心于荷,樂其亭亭,醉其幽芳甚愛無瑕之白荷也。吾視其若白玉所雕,冰雪所琢也。不為凡塵所染,盡為瓊瑤所凝,若美人身著素色天衣,舞之于瓊花之中,雪與人皆不染也。
吾謂玉荷者也,惟可遠觀,不可褻玩于世人之手,令染之紅塵。或善男信女折之,供于古寺青燈之案,靜臥于佛足之下,染寺幽芳。荷雖無語,嫣然吐芳,知不為小我而綻寧為蒼生所敗之理也。
(其二)
沉鱗賦
駐足湖傍,看潮起潮落,波映斜陽,宛若沉金。玉瑛逐來,有一魚乘波而來,隨波排沙,激于利石之上,血染金沙,鱗殘軀損,其狀不忍入目。此鱗雙目怒視穹天。嗚呼!肉身已死,其魄猶存。凝其目,有恨其中,蓋乘波而來,客死險灘,壯志未酬。雙目無怨,蓋此生逐心遠行,此便足矣,誠哉,有恨無悔。
即幼,吾好自由。縱使家纏萬貫又何?不如家徒四壁坐看云卷云舒。幼年時,曾作一文:
念古來之帝,日有玉粒金顆,夜有玉體橫陳。為江山社稷所縛,如階下之囚,居于深宮,縱使身著金縷玉衣,徒有長門之感,面高墻,仰天長笑。坐擁天下,無布衣之樂,雖居于陋巷蓬門,難顧溫飽。樂山水之美,飲山泉之清冽,枕流水之泠冷,宛如天籟,有甚于伯牙子期。凝眸,山水盡收眼底。瞑目,入一朝好夢。
吾居于紅塵靜好,守剛烈之魂。生之可貴,遠不及自由。若守己思,謂死本無心。抱沉珠之念,擁碎玉之心。愿化沉鱗,隨波逐夢,搏擊于水之云漢。無情非吾意,攜心越穹天。
吾愿守自由之魂,以終此生。念古來圣賢,無一不守心,或處亂世,亦是如此。亦如山上松,雖罹之風與寒,存世千古,屹然不動,永不折腰。
作此詩賦,以此明志。
在最純粹的天地之間,我終于找到我最真實的璞玉。
雨霽晴初,獨處于天地之間,入草木之幽徑,徘徊于此,感慨萬千。
乍然風起,清波蕩漣漪。兮,不作百夫長,愿為一葉舟,泛舟綠水間。
苔痕使木綠,青苔留痕,稚跡猶有魂。世間紛擾,斑駁歲月,還記今朝,但少詩篇頌自然。憶清晨,手描窗霧、足踏冷霜。凝眸處,青苔之上,勾勒自然之靜好,歲月留痕,鐫心之所向。
“風起時,應看梧桐,落盡殘葉滿地荒,不失雄心猶應舞。望枝丫,漫新芽,心是春。
古來多少美人,葬于紅冢。一時多少豪杰,湮于繁塵。風起時,念天地之豪情。”
古來圣賢皆寂寞。浸心枕流水,泠泠雖美不共音。高山流水,天涯難覓,莫恨無知音。攜心上路,此便足矣。
天地間,我舞心魂,此乃最真。其善者,帶環而來;其不善者,棄玦而去。無虛假之言,無須逢場作客,宛如璞玉,乃渾然之道。璞玉者,原石含玉,或美玉未琢。眾人不知其善而棄之,惟玉人知曉,此乃璞玉渾金,傾城難見。
初三:吳思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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