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第一次離開港口的時候,行的是一條蜿蜒的痕跡。那條痕跡是附近所有泉水通向大海的必經之路。少年的腳趾柔軟歡快,當然不久之后他就明白那只是一種且行且歌的狀態,從某種意義上說,那是更加得過且過的心理。
碼頭上堆在一起的集裝箱之間流動著凄涼的銹水,融出大片的五顏六色。親愛的少年低伏在這一片死氣沉沉的場景中,等待著腳下迅速降溫的大地停止顫抖,去延續另一場緊貼黎明咽喉的奔跑。
少年所到之處都在感慨他的年輕啊。年輕的他偏安于生命中每一個略顯光亮的角落。在少年到達安逸的年輕的游至別處的今天明天,只有少年才用他的生命微微刺激了它,活躍了它。
少年輕聲歌唱出這些少年。
至此,昨日之前年幼的少年一直珍視著這樣的情景,未曾繽紛卻令人癡惘。他赤裸的雙足沾滿了流浪者殉難者的傷疤,黑色,暗涌著塊狀的血液。他的大腦扎滿了一枚枚有關這里的碎玻璃,每片的晶瑩剔透叫做故鄉和記憶。到最后,他夢見傳說中留守此地的女神,她問,親愛的少年,你是否也只好遠赴他鄉。
初二:穆觀
在晨暉之前,少年成了無悔童年的最后一個遺忘者,用以告別這座被森林覆蓋住惡劣天氣,年輕,河流,瘋狂的窮人們以及平凡市井生活的故鄉。他,宣告著對一個從容少年來說略顯匆忙的蒼老過程的證明,宣告著一個于他純粹的時代的結束。
而在少年最后一次離開港口的時候,卻也沒有穿上他最熟悉的那雙鞋。他冰涼的腳趾微微顫抖著接觸滾燙的土地。
在某些夕陽西下的荒野邊緣少年也會停下他原本急促的腳步。那些爪子鋒利的鳥類時常提醒少年這一晃而過卻疼痛漫長的五年。可少年如同珍惜所有傷痕一樣珍惜這年華。它們帶領少年去了一個故人從未聽過的地方,它們沒有送他回到需要他的鄉人的手中。只有少年一個人,會因為無法預知突然到來的沮喪和失落,回到這里重蹈他的一無所知。
少年念著,念著,總結著。村莊焦黑的身體緩緩挪向遠處。使他想起家鄉的森林,每天,每年也是這樣卷向不遠處的大海。遠處小小學校里的孩子也聽著令人畏懼的自然發出的各種此起彼伏的聲響,這使他們從不懼怕被毀滅。因而也從未擁有一些如海般溫厚的情操或者葬身大海的信仰。他們的想法隨日月出沒,每天都可以繁衍死亡很多個。
少年走近港口的時候,臉上終于浮出了一個年輕的表情。老人睜大了眼睛望著由遠及近的少年,隨后轉身緩緩推開了身旁的門。少年踮了踮腳尖,呼喚他。
少年輕輕地,輕輕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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