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前，父親來了電話，叫我坐車去趟紅衛那里吃飯。

　　稍時，車子從地平線那邊駛過來了。我上了車，車上大多是些青年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手機入了神，我上了車和沒上一回事。值得慶幸的是：唯有個小孩子一直拿著無邪的眼光打量著我，我坐下，沖他打著招呼，他一個激靈轉過身去了，只是不敢正面的看我，偷偷用眼睛瞟。司機在外面抽著煙，這是最后一班，他也急了，索性吸完了煙，大踏步回到駕駛座上來，高叫：“都坐好了，準備走。”話音剛落，吐出去的字還在車里回旋，忽然的一個農村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趕上車來，司機嫌棄道：“你也是不計，車開了，有危險的，就這么沖上來。也罷，麻利的丟錢。”那漢子傻傻的掏出一張整錢，司機無話可說，直接拿了錢，叫他坐到后面去。此時，沒有了位子，我看出了他的無助，心里默念道：讓給他吧。就起身，吩咐他道：“叔，坐過去。”他沒有說話，有些茫然，但能看出眼睛里的感謝，我笑笑，站到那男孩身旁。

　　車子開得愈來愈快，司機仿佛有什么心事，又仿佛覺得這道上肯定沒有別的車子。天吶，開車的可真有本事！不消說，后面又上來了幾個小孩子，都和男孩一般的穿著，校友來了！男孩又不安地扭動著身子，有點想起身的沖動，按捺了一會兒，果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站定，沖著里面一個小胖墩友善的叫道：“喂，你坐在這里吧。”小胖墩人胖心不胖，遲疑了一會兒，拍拍身后的同伴說：“嘿，你去那兒坐。”那小同志猶豫著，又聳聳另一個比較瘦的小同志故作一副憐憫的樣子道：“喂，我們中間就屬你最瘦，車子這么快你待會兒要摔著了，出了什么差池，我們以后就不能一起快活了。”那瘦瘦的小伙伴接受了好意就往那邊去，黑色的瞳孔里呈著謝意。我好像看見了什么暖人的笑話一般，鼻子一酸，有點想哭。忽然，又被什么所操縱，不自主地給“小瘦”讓出一條寬敞的道來。等到瘦同志坐下來，男孩開心的說：“我也可以長高高了。”瘦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們四個——車上僅有的四個小孩子已經給他們身上的同樣的校服爭了光，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

　　車子到了站，我望著那四個了不起的背影：他們是那輛車上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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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陽光昏昏欲睡，映襯著落寞的秋，沒有一丁點暖意。站在站臺邊上等著，不覺寒冷起來，周圍的人仿佛沒有活氣，我不知為何悲傷起來。大概是之前碰見的勢利眼和追星族給我的深刻印象還未散去吧。

　　車子在地上挪起身來，輪子也轉開，車開動了。我望著車窗外的街、巷、房，不知為何突然懷念起新中國剛成立的時候，都是一般的熱。不覺間，拐過一個大路口，進了鄉道，路開始蜿蜒，崎嶇、顛簸......其實中國這樣的現狀會使社會變得更冷。我望著車窗外的山林，幽綠的蒼翠。突然，衣襟感覺被什么向下在拉扯——一只小手！我順著望過去，是那個在我旁邊坐著的男孩子，他一直在不安地扭動著小身子�？礃幼邮怯性捯獙ξ艺f，我俯下身。他開口了，但車子在水泥路上飛馳，車窗外的風透進來全都灌進了耳朵里，他說的什么我都沒聽見，耳朵里只是呼呼的響，因此只看見他的小嘴巴在動，我湊過去大聲道：“小孩子，你要說什么啊？”他也湊過來，對著我的耳朵又道：“哥，換我站吧。”我打了一個寒噤，結巴道：“什，什么？你說什么？”他有些膽小，生人嘛。他終于又鼓起勇氣道：“哥，換我站吧。”我又是一個寒噤，仿佛聽見了什么了不得的。我無知覺得摸著他的頭說：“小弟，我，我站站其實是為了長高，不必了。我看好你。”我覺得溫暖，看著他穿的校服刻意地說道：“你是紅衛人吧，在那里上學！”他嬉笑道：“哥，你可真是太厲害了。”我看著他的瞳孔，黑黑的閃著光靈。我沒有回話，只是看著車窗外面的山林，曠遠而且溫馨，仿佛春天就藏在秋天的一片小樹林子里，落日變得那么耀眼。

　　六點多的時候，車子在疾馳中驟止。我下了車，乘客都下了車，那四個孩子相約一同往大概是他們學校的方向走去。

初三:張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