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的記憶已經零碎，已記不起與他的過往，只記得他喚我“阿妹”，給我牛奶；我擺成個“大”字，堵在巷子里不讓他穿過的情景。我嫌棄他，嫌棄他的臟，嫌棄他的亂。他卻好像不在意，依舊笑呵呵地給我牛奶，喚我“阿妹”。我毫不客氣地接受他的牛奶，仍舊堵在巷子里不讓他穿過。我沒有注意到，他的身軀是多么孱弱，背是那樣彎，好像直不起來了。

　　那天，是他出殯的日子，雨也在紛紛地下，好像在哭泣。而我，他疼愛的小孫女，只是在雨中走著，沒有哭也沒有笑。但我其實高興得很，終于不用再見這糟老頭子啦！當時我還小，不懂得什么是“死”，什么叫做“再也不會回來了”，只是默默地歡喜。卻沒想到，今天的我，心會這么痛。雨點大了，砸在我的臉上，也砸在我的心里，痛得透徹。

　　雨還在紛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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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清明。伸手接住像調皮的娃娃的雨絲，在我手上不安分地蹦跶。大爺爺的小院，一切還是那么熟悉——卻又有點陌生。一張慈祥模糊的臉逐漸清晰起來了——我的大爺爺。

盡管我表現出不喜歡他，甚至很討厭他，他卻從來不對我發脾氣，總是那么慈祥、溫和。我的大爺爺！你為什么不對我發脾氣呢？為什么對我那么好？堂屋遺照中的大爺爺，還是那樣慈祥地注視著我。

　　淚已流干，使勁眨巴著眼睛，想要流出些什么來，卻一滴也沒有。他走了好幾年了，今天卻是我第一次在他走后來看他。拿起墻角布滿蛛網的掃帚，我靜靜地掃起地。屋內一片亮堂，一片寂靜。我多想聽到有人再喚我“阿妹”啊！家里的牛奶很多，卻再也不是當初大爺爺給的了。

初一:陳增薇